第二十二章最是难忘-《重开三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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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白音王爷大乐,笑着叫众人上前领赏。

    璟如走在最末,爹爹与师兄们高大的身形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。她时不时探出头去看他们的侧面,不明白他们怎么听到领赏也没个笑脸。

    王爷赐酒,整个宋家班的人都跪下谢赏。

    璟如自然跟着照做,当起身的时候她听见边上

    她扭过头,见桌案后的少年比自己略年长些,面容俊秀且肤色苍白,身上穿的是绛紫色的织金锦袍与貂鼠皮裘,与自己是富贵贫贱之别。

    可她只是想,就算如今大都已到了深秋,这个人也忒惧寒了些。

    “你会吗?“少年又问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当然会的。”她笑说。

    “好,”少年斟过一杯酒来,“我请你喝酒,你教我踢蹴鞠,可好?“

    她看了看自己手中,空空的。

    然后,她看到父兄都得了王爷赐酒,顿时起了好胜心,一把夺过少年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“好。

    她也说了一个好字,在后来的很多年里,她曾很多次想过,若自己当时不说这好字又会如何?想来也不会怎样一-只不过,少了一段刻骨相思。

    少年名叫彻辰,懂得蒙语的二师兄说那是贤者的意思。璟如听不明白,只道彻辰就是个特别闲的人。

    有了名字,她跟着便知晓了许多风言风语一彻辰是白音王爷的义子,只是背地里,人人都说他其实是王爷与汉人女子生的野种。

    她不管这些,只是问他,“你想你娘亲吗?

    她也没了娘亲,于是觉得他和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之人。可彻辰只是狠狠地瞪她,抹掉额头玩蹴鞠热出的汗,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。

    谁想到,他下一刻就晕倒在地。

    这可把璟如吓得不轻,她不晓得这王爷府的小世子竟是如此的体弱多病。他们约着见面的地方这样荒僻,彻辰又是躲开了众人才偷偷跑出来的,能照顾他的人只剩璟如了。

    当彻辰慢慢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茅屋里,屋外夜色将临,火塘里烧着枯枝,自己身旁是已经睡去的璟如,他看她用金铃与南国红豆做成的头花,金红两色,欢喜张扬。

    他想起方才朦胧中自己靠在某人背上,温暖而安逸。耳边,就是这金铃的响声。

    次年,璟如的父亲也病逝了。宋家班由大师兄接手后就没了昔日的风光,师兄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班子自谋生路,懂得蒙语的二师兄进了一处万户府当护院。

    璟如曾在庙会上见过他,那天万户府的小姐由奶娘陪着出来逛逛,她那个木讷的二师兄就跟在后头保护,三步开外的距离,一步不多也一步不少,仿佛那远近就是雷池,不可逾越半点儿。

    那万户家的小姐可真好看。她咬着桑葚这样说,一旁彻辰看了摇头,用洁白的丝巾擦她被桑葚汁染成紫黑的嘴角和指尖。

    最近他不能常来看她了,因为上次皇太子到白音王爷家游玩,与他玩蹴鞠玩上了瘾,之后时不时召他入东宫。

    这样的情形白音王爷自然是乐见其成,可又道伴君如伴虎,是以终日里将他带在身边耳提面。

    彻辰,这是你早想好的,是不是?”璟如前前后后想了一遍,越想越觉得他当初向自己学蹴鞠,就是为了投皇太子所好,就是为了这样一个机会。

    一个汉人女子的私生子在王府里有什么可依靠?纵然王爷疼爱,可王爷总是要死的。若不早早培养自己的势力,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。

    彻辰没有答她的话,只说有东西送她。

    做工精巧的骰子,洁白牛骨被打磨得十分光滑,用她那旧头花上拆下的红豆做点,看上去鲜艳异常。

    她拿在手里看了看,笑着往已经拿空了桑葚的瓷碗里一丢,“我问个卦。“

    两颗骰子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,最后在碗底打着旋儿停下,都是六点。

    大顺,她高兴地欢呼。

    “问的什么?”彻辰问她,顺便翻了卦书,预备替她解卦。

    远行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“他仿佛没听清一般又问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明年今日,我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璟如笑着说。

    明年今日,宋璟如该是十五岁足,年在及笄。

    女孩儿家到了此时,都该想些关平终身的事,比如未来夫郎的人品与家世...而不是三山五岳先去哪一个比较好这样的问题。

    可宋璟如是什么人,她是自小被父亲和师兄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丫头。

    纵然宋家班是下九流里的杂耍班子,她也是众星拱月着长大的,千金小姐该有的娇惯且任性的脾气她一样也不缺。

    彻辰栏不住她!

    时光飞快地过了一年,将要走的时候,一些事情绊住了她的手脚。事情那般棘手,彻辰帮着解快却也没有怨言。

    可是,这到底还是阻不住她的脚步。

    离开的时候已在夏末。

    可是,这到底还是阻不住她的脚步。

    离开的时候已在夏末,大都的南池子里荷花开到最盛,璟如将那两颗骰子拿出来放在彻辰的手心里“若是偶尔想起我,就用它替我问一卦。”她笑着说。

    彻辰不动声色地将骰子收进怀里。

    随后,璟如一抖缰绳策马而去,她宽大的衣袖随风向后飘起,像白鹭展开羽翼飞过水面的模样。

    想来飞鸟就该翱翔于天地,而非束缚于某时某地或者某一个人。

    她走了很长的路,也翻过许多座青山,行过许多道绿水。

    再回到大都,已经是十年之后。

    宋璟如已然二十五岁,她依旧着红衣骑快马。

    宋璟如已然二十五岁,她依旧着红衣骑快马,意气风发宛如当年那个初入江湖的小丫头。

    谁也看不出她心底的风霜,一如谁也不知道她曾在岭南广业寺内的相思树下哭得那样伤心。

    “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?“

    她虽是微末中长成,却也听过温飞卿的绝句,那样平易直白,是情人间含羞的问语。

    她知道那时彻辰的心意。

    可是,她也知道彻辰的心中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,他在欺压中求生存,他和她的爱情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,甚至,还会带来杀身之祸。

    开国时大汗已下了严令禁止蒙汉通婚,违者轻则问斩,重则株连。纵然是显赫如他的父亲,也只能一世藏着掖着惧怕人知

    然而,她离去前又亲眼看过那么血淋淋的例子。

    二师兄与万户府的小姐相互爱慕,可带来结局又是怎样?两人私奔未成,二师兄在心上人的

    面前被打残了一条腿,从此相逢陌路,二师兄身上的伤虽然好了,但心却死了。

    最后,二师兄终是投了南池子。

    当她与彻辰找到他时,只看到了泡了数日的尸体。

    于是,她还能怎样呢?

    他要出人头地,也要扬眉吐气,他爬得越高,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越远。

    她甚至还知道,那年,皇太子已与彻辰说过,要将亲妹许他为妻。

    他们没有别的选择。

    她骑马经过白音王爷府上,听说昔日的大世子已经承袭了王位。可她看看门庭,黄叶满地,秋风拂乱叫人只觉得萧索破落。

    又是,大都的深秋了。

    长街那头远远的有人敲锣开道,璟如下了马,和人群一起退到一边,听身边的人们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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